燈光設計師訪談：BOB BARNH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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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 30 多年的職業生涯，美國燈光設計師 Bob Barnhart 已成為大型現場電視轉播燈光設計的首選人物。從光彩奪目的奧斯卡頒獎典禮到超級盃中場秀，以及無數娛樂節目、現場音樂、全國性頒獎典禮與時尚秀，Barnhart 的才華讓許多演出閃耀生輝，並為他贏得了 11 座艾美獎與高達 42 次的提名。我們與現任 22 Degrees Inc.（領先的娛樂設計團隊）創始合夥人 Bob 深入對談，聊聊他的職涯、設計、合作與科技。

你的職業道路從「做雜工」一路走到頂尖。你認為這是最好的方式嗎？還是現在的正式教育課程能提供更好的成功途徑？

我先在加州州立大學奇科分校（CSU Chico）就讀，最後在加州藝術學院（CalArts）完成本科，所以我算是接受過正式教育。有人說：「當你從大學畢業，你真正獲得的知識是知道自己還需要去學什麼。」正式教育的好處是，你在工作中能學得更快、更有效率。必要嗎？我認為不是，但好處大於成本。

當然，要讓「正式教育」有價值，你得像三歲小孩一樣一直問「為什麼？」直到你真的理解，而教授被你問到厭煩，就算你課堂上全不及格，他們也會給你畢業證書，只為把你打發掉！你花錢就是要吸乾這所學院能提供的每一點知識。如果你只是去「被教」，那就是浪費父母的錢。

你會給那些想要追隨你腳步的人什麼建議？

我不太喜歡假設別人真的認為我很成功。不過我會分享我在大學講座中一小段： 我的成功定義是：

選擇 = 控制；控制 = 成功

無論職涯第 1 年或第 35 年，你擁有的「選擇」越多，你就越能「控制」職涯方向，而我認為這就是成功。當你有選擇時，你就能引導自己的職涯往理想的方向走。

在這行，每一天雇用你的唯一依據就是「名聲」，也就是別人集體對你的看法。名聲越高，你獲得的選擇就越多。最後你會發現，態度、工作倫理與個性，比技能更重要。因為專業層級，技能是理所當然的。所以，請花跟磨練技能同樣多的時間在培養這三個特質。

你似乎涉獵各種演出類型，但特別以電視轉播燈光聞名。這是刻意選擇嗎？

這很有趣。我不覺得自己刻意選擇「高知名度」的節目，而是我刻意選擇與某些設計師、製作人與導演合作，而他們剛好就在這些節目裡。回到剛才的話題，我有選擇，而我選擇讓自己職涯往與我喜歡合作的人方向發展。

自從成立 22˚ 後，對你有什麼改變？

22 Degrees 是一群理念非常契合的人。我認為最大的改變是：我們成為一間能更高效支持客戶、運行更有效模板的公司。

在 22˚ 的工作中，你最享受什麼？

我們公司名稱後面加上了「Entertainment Design Group（娛樂設計團隊）」，因為我們希望被認為不只是燈光設計師。我們希望在整個製作過程中能提供更多幫助。當我們能貢獻超越燈光的想法時，我認為這會讓我們對客戶更有價值。

有沒有特別的職涯高光時刻？

太多了。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參與過許多精彩節目。其中一個特別時刻是超級盃第 51 屆中場秀，Lady Gaga 開場。我當時提出用 Intel 的「Shooting Star」無人機作為表演開頭。我們的製作人 Ricky Kirshner 讓我去開發這個想法，等我把訊息、舞台與無人機編舞都規劃好後，我們向 Lady Gaga 提案，結果就成真了。這類前所未有的技術挑戰，尤其是在超級盃這種環境中，非常困難，所以這段經驗對我特別難忘。

有沒有低潮或失敗經驗？

當然有。具體案例我可能說不上來，因為我傾向忘掉它們！很多時候我希望某些演出片刻能重來一次。我不覺得這行真有「失敗」，但絕對有些地方可以更好。我會盡量從中學習，然後去打高爾夫，氣消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

在設計大型節目時，需要高度跨部門合作。你是如何確保流程順暢？

這可以講一整學期（笑）。簡單說，職涯早期最好與各種不同的人合作，擔任不同職務，這樣能培養對其他部門的理解。例如舞美設計師與燈光設計師必須在製作設計的每個細節上充分溝通。若能在舞台進工廠之前就把所有可能的解決方案討論清楚，成功機率會大幅提高。

重點是要欣賞其他部門的挑戰，解釋自己的挑戰，並提供選項與解方。我的一句座右銘是： 「做問題的解決者，而不是問題的指出者。我們已經有足夠多的問題指出者了。」

新興的視訊技術是否正在改變設計團隊的角色？

絕對有。我們看到大量 LED 牆、地板、投影表面被應用在製作設計中，帶來新的挑戰。例如 2019 年 MTV 音樂錄影帶大獎（VMAs），我們舞台地板是巨大的菱形 LED，加上龐大的背景 LED 牆。這些「額外光源」會把整個空間照亮，對比度因此受影響。雖然可以調低亮度，但更多還要靠影像內容本身去平衡。

這意味著燈光組必須與內容創作者緊密合作。兩者最終要融合成一致的視覺效果。實際上，影像內容的產出與審核往往比燈光更慢，所以我們常常得跟著他們的色彩去走，而不是主導。

在我看來，太多節目把這些技術當作拐杖使用。VMAs 用得很合理，畢竟它是「Video Music Awards」。但現在還有 AR（擴增實境），這對燈光部門又是全新挑戰！

你在《舞林爭霸》（So You Think You Can Dance）裡也擔任了整體製作設計，感覺如何？

我們想為製作提供更多價值，但不一定要成為舞美設計師。第 12 季時他們需要新舞台，燈光部門提出了一個概念：讓舞台能夠投射各種圖案，既是巨大的燈光畫布，也能隱身變化。因為一季大約有 100 支舞蹈，所以設計必須靈活多變。

這樣的設計其實讓工作更簡單、更有效。唯一缺點是少了一個可以怪罪的舞美設計師（笑）。

你最欣賞的合作對象具備什麼特質？

願意接受新點子。不必為了「不同而不同」，但要勇於嘗試當下看似困難、沒有明顯解方的事。最有趣的時刻就是把設計圖拿來跟實際完成的舞台比照，發現我們真的實現了原本的構想。

我們不是來對製作說「不」，而是告訴他們實現「是」需要什麼。

在新設計中，你會先想燈具型號，還是先想效果？

我會先理解節目本質。像超級盃中場秀，我知道需要展現規模感、填滿體育場。舞林爭霸，我會選擇像瑞士刀一樣多功能的燈具。Bocelli 在義大利 Portofino 的演出，我需要照亮整個小鎮，但看起來自然、沒有燈具痕跡。

簡單說，先想「效果／表現」，再決定用什麼燈具。

你如何保持對新科技的掌握？

我很幸運與大多數廠商關係良好，常聊「接下來是什麼」。當然現在有了網路（是的，我經歷過沒有網路的時代！），要跟上新東西比以前容易多了。

你最看重燈具的哪些性能？

均勻的光場、一致的色溫、穩定的光輸出，以及可靠性。其次是功能越多越好：遮片、光圈、圖案片、效果輪、變焦比、顏色靈活度……全部都要！

現在燈光師的工具箱還缺什麼？

近年 LED 光源與光學技術進步巨大，給了我們許多新選擇，還沒到終點。但我希望廠商更多關注於：

1. 更強大、冗餘的網路系統，因為大型演出越來越龐大。

2. 讓所有燈具都做到 IP 防護等級，最好未來這根本不用再討論。

你最近在《舞林爭霸》用了 80 顆 VL2600 LED Profile 燈具。你怎麼看現在 LED 舞台燈？

我從 2018 MTV VMAs 用過測試機後，就幾乎只用 LED profile 燈。六年前我就開始遠離傳統洗燈，因為新款的光學已經足夠好。與其每 6 英尺擺一顆只能做一件事的燈，我寧願一顆燈能做五件事。

像 VL2600 這樣的燈具既能當 wash 也能當 spot。LED 燈具的平場、穩定色溫，讓人回不去傳統燈。

低功耗對你有多重要？

這應該對所有人都很重要，不只是燈光業界。降低耗電對整個製作都是巨大正面影響。LED 雖然也會發熱，但比十年前的燈架少很多，這也減少了場館空調需求。

你已經做過許多夢寐以求的節目了，還有什麼「夢想演出」嗎？

這問題簡單卻難答。我們以前開玩笑說想做泳裝秀，後來真的連續三年做了 Victoria’s Secret 泳裝特別節目。

我喜歡挑戰，喜歡開發還沒見過卻想看到的東西。我第一個專利是 Pinsplitter，接著是 Handle，後來又跟舞林

爭霸的燈光團隊一起開發了 Ground Control 遠端追光燈。某方面來說，我的夢想演出就是還沒做過的新東西。也許高端時裝秀或百老匯音樂劇會很有趣，但我也不想惹惱同行（笑）。